計量迷惑
人的習慣是一件很難改動的事情。人的計量方面的習慣更是一件非認真不能變更的慣性。一變,會牽涉很多旁的概念,而且會有很多回憶。在中美兩地居住,很多計量方面的差距給我很多說不明白的感受。
說起每天的溫度,美國人言必華氏多少多少,氣溫一說“達到三十二度”,乍聽上去我們的人已經(jīng)開始考慮分發(fā)“防暑降溫費”了,美國人習慣性地則就想到結(jié)冰點。攝氏與華氏之間憑空添出的這三十二度的基數(shù),讓人難受。
剛開始聽美國電臺中的氣溫預(yù)報怎么也不習慣,一個華氏溫度給出之后,我真的會感覺漠然,直到將聽到的數(shù)字完全折合成攝氏,才能明白周遭冷暖的確切究竟。
在美國的第一個夏天,記得有一天早上忽然有人說起:“今明兩天的天氣可能超過一百度?!?br> 猛然聽到,心里“咯噔”就是一下子。
一百度,蝦紅蟹熟也不過如此熱度。
計量迷惑,此為一,是為溫度。
再再要說的就是英里和華里。
一直向往著能和母親回一趟父親的老家湖北山區(qū),當年聽說父親和他妹妹擔水的時候,還時常能見到神情悠閑的老虎。但是父親再三告誡說,“到我們那里去的話,你必須做好走一百二十里山路的準備?!备赣H嘲諷地說:“你有做這個用的鞋嗎?”
他反復(fù)強調(diào)這個“一百二十里”,我和母親雖然決絕地說行,但其實對這許多里,我完全沒有概念。
美國從來用英里(MILE)這個詞來形容距離。我對距離一向幾無概念,中美兩地兩邊住過,結(jié)果卻是對兩邊的距離概念都沒有融會貫通哪怕一星半點。如果硬要挑選著說,比較而言,我因為人在美國不得不開車,就“久病成醫(yī)”地在美國培養(yǎng)出一點粗具的英里概念。
但是說起我的這些“英里概念”,其實也完全不是能夠落實到路面上的概念,而是落實在“要開多長時間的車”里的時間概念上。比如說(我相信很多女人也和我一樣)我對英里的概念一般是這樣落實的:美國一般的高速公路限速是六十英里,因此,把要去的目的地英里距離數(shù)字除以六十,就是前往某地的小時數(shù)字。那么,說到一百二十英里,我會知道它需要開車走上兩個小時。
對英里概念尚且停留在這樣動輒需要先行計算時間的階段上,這“不三不四”的水準一回到國內(nèi)更立即抓瞎。時常,在國內(nèi)的出租車上問司機到某某處差不多會有多遠,司機一定多半精確地說:“大約有八點六公里的樣子吧。”
里,英里,再加上公里,問了也是白問。
計量迷惑,此為二,是為為路。
美國的報章版面計量單位幾乎無一例外地使用英寸,這個美國規(guī)范讓我覺得非常傷神。我們的報紙剛剛開始進入編輯軌道時,我曾不假思索地依照自己的好惡決定我們的報紙一概采用厘米作版面計量單位。這么著,發(fā)展到半大不大的時候,我們的報紙就和整個美國新聞制版界有了計量隔閡,舉凡各種通用廣告制作稿件,到了我們這里必定有一番事關(guān)厘米和英寸之間的換算。
和兄弟報紙溝通的時候,對方的美工心情如果恰好開朗,就會自行換算出我們的尺寸然后彼此方便,如果遇不到這樣的好時光,對方在電話中一定強硬無比地說“我要的是你們的英寸尺寸”。這時的我們這邊,就手下緊忙。我的一念之差,讓人覺得怪不專業(yè)。
非但如此,美國人設(shè)計出來的制版軟件也一律將標準計量單位先行固定在英寸位置上,每次進入軟件的時候,必做的首要工序就是改動這樣一項。
這也算是自己給自己挖的一個大坑吧。
計量迷惑,此為三,是為為報。
在美國說到重量,言必談“磅”。
在我的知識里,也知道磅和中國的市斤換算起來相差不多,磅稍小。剛來美國的時候,到喧嘩市場中割肉選菜實在不知所以,總是在心里大略地把相同的磅數(shù)直接折算成斤,就含糊過去了。
其實,在所有重量計量中,我和其他幾乎所有在美國生活的人一樣,最關(guān)心的是體重問題。美國的體重站秤造得非常流通,一般家家浴室里全會擺放一個。這些體重站秤講究一點的會有公斤數(shù)字小小地標在磅數(shù)的旁邊,稍微價位不夠的玩藝就只有一個你愛要不要的磅數(shù)。
我用了很久剛剛被淘汰的那一個站秤真的有種,便宜到只有磅數(shù)尚且不夠,指針還會隨同被稱人的身體些微的搖擺正負誤差相差幾近二十大磅。
極不嚴肅。
可是一回國,和朋友一談起體重,剛剛開了個頭說:“你有多少磅重?”對方就仰天大笑起來,說:“你說的是稱豬嗎?”
然后,對方告訴我的市斤數(shù)字等于給我出了一個不小的難題,身處當今這個在身材尺寸問題上越來越趨向斤斤計較的社會階段,斤和磅如果一含糊,一定能差出十好幾個數(shù)字來。這么算,真能把人算炸了。
計量迷惑,此為四,是為為秤。
(摘編自《為您服務(wù)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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